第六十七回 饰俭德故人烛隐 庆凯旋大将承恩(3/3)

批准案牍，复召汤问：“前奏非俗吏所为，究何人手笔？”汤答称倪宽。武帝：“我亦颇闻他勤学，君得此人，也算是一良佐了。”汤唯唯而退，还至府舍，忙将倪宽召，任为奏谳掾，宽不工才，但工文笔，一经判案，往往有典有则，要言不烦。汤自是愈重文人，广宾客，所有亲戚故旧，凡有一可取，无不照顾，因此虽苛刻，名却播扬。

只汲黯见他纷更法令，易宽为残，常觉看不过去，有时在廷前遇汤，即向他诘责：“公位列正卿，上不能广先帝功业，不能遏天邪心，徒将皇帝垂定法律，擅加变更，究是何意？”汤知黯刚直，也不便与他力争，只得无言而退。嗣黯又与汤会议政务，汤总主张严劾，索瘢。三句不离本行。黯辩不胜辩，因发忿面斥：“世人谓刀笔吏，不可作公卿，果然语不虚传！试看张汤这般言动，如果得志，天只好重足而走，侧目而视了！这难是致治气象么？”说毕自去。已而见武帝，正奏陈：“陛任用群臣，好似积薪，后来反得居上，令臣不解。”武帝被黯一诘，半晌说不话来，只面上已经变。俟黯退朝后，顾语左右：“人不可无学，汲黯近日比前益憨，这就是不学的过失呢。”原来黯为此官，是明指公孙弘张汤两人，比他后。此时反位居己上，未免不平，所以不嫌唐突，意向武帝直陈。武帝也知黯言中寓意，但已任公孙弘张汤，不便与黯说明，因即糊过去，但讥黯不学罢了。黯始终抗正，不肯媚人，到了卫青封为大将军，尊绝，仍然见面揖，不屑拜。或谓大将军功爵最隆，应该加敬，黯笑说：“与大将军抗礼便是使大将军成名，若为此生憎，便不成为大将军了！”这数语却也使乖。卫青得闻黯言，果称黯为贤士，优礼有加。

惟卫青何故得升大将军？查考原因，仍是为了征虏有功，因得超擢。自从朔方置郡，匈右贤王连年侵，将朔方夺还。元朔五年，武帝特派车骑将军卫青率三万骑阙，锐击匈，又使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左史李沮为弩将军，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代相李蔡为轻车将军，俱归卫青节制，并朔方。再命大行李息，岸侯张次公为将军，右北平，作为声援，统计人十余万，先后北去。匈右贤王，探得汉兵大举来援，倒也自知不敌，退外，依险驻扎。一面令人哨探，不闻有甚么动静，总汉兵路远，未能即至，乐得快乐数天。况营中带有妾，并有酒，拥夜饮，趣味何如。不料汉将卫青率同大队，星夜前来，竟将营帐团团围住。胡儿突然遇敌，慌忙报，右贤王尚与妾对饮，酒意已有八九分，蓦闻营帐被围，才将酒意吓醒，令营兵寨御敌，自己抱妾上，带了壮骑数百，混至帐后。待至前面战鼓喧天，杀声不绝，方一溜烟似的逃帐外，向北急遁。汉兵多至前面厮杀，后面不过数百兵士，擒不住右贤王，竟被逃脱。还是忙中有智。惟前面的胡兵，仓皇接仗，见是有败无胜，一大半作为俘虏，溜脱的甚属寥寥，汉兵破胡营，擒得裨王即小王。十余人。男女一万五千余人，牲畜全数截住，约有数十百万，再去追捕右贤王，已是不及，乃收兵南还。

这次兵，总算是一场大捷，布京，盈廷相贺。武帝亦喜望外，即遣使臣往劳卫青，传旨擢青为大将军，统领六师，加封青邑八千七百，青三尚在襁褓，俱封列侯。青上表固辞，让功诸将，武帝乃更封公孙贺为南窌侯，李蔡为乐安侯，余如属将公孙敖韩说李朔赵不虞公孙戎等，也并授侯封。及青引军还朝，公卿以，统皆拜谒前，就是武帝，也起座谕，亲赐御酒三杯，为青洗尘。旷古恩遇，一时无两，廷外，莫不想望丰仪，甚至引动一位孀居公主，也居然贪图利，不惜名节，竟与卫大将军愿结丝萝，成为夫妇。小有诗叹：

妇须知从一终，不分贵贱例相同。

如何帝女痴甚，也学文君卓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