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宣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场父子闹剧,不见任何动容。卫卿也跟着按兵不动,他有太多疑问没有解开,如今国师真名的暴露反而带给他更多解不开的结,他急迫地想要知道事情的全貌,无比迫切。
不久,等到仲家父子叙旧叙得差不多了,太傅笑着拍了拍手,一个锦衣公子便随着一队士兵从正门进入堂中。
他还是笑得很温和,仿佛正在欣赏一处盎然春景,脚下的人不是那个针对他排挤他几十年的仇人,眼前的人也不是仇人的儿子、当今圣上的师父。
反倒是仲蔺,在见到锦衣青年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半晌只能憋出一句:“你…你……逖兰,你怎么会帮司马——”
那位名叫逖兰的青年卫卿有所耳闻,他是逖家的少主,祖父逖迁曾封万户侯,位居大将军,而后万世太平,逖家才慢慢转向文官的行列,其中嫡长子逖兰颇有文采、为人风雅,因此又被世人称为西京四大公子之一。
那四大公子都是世家贵族,多多少少有些文采与容貌,吸引不少西京贵族少女倾心,也正是家族中提供优渥的条件供他们读书参政,像逖兰这种年轻公子哥才能轻而易举地进入朝廷担任文职。卫卿浅浅阅读过那四个公子的折子,不得不说,他们的遣词用句确实不落风雅,给人一种风花雪月的直观感受,只是如此绮丽浪漫的作风并不适合严肃正经的朝廷,因此卫鞘也很少批复,多半是打回国师手中重新润色再呈到皇帝手中。
“太傅于我家族有恩,我自然要倾力相报。”逖兰对着司马宣又是敬又是怕,上来便要行大礼,被男人挥袖制止,显然他这一下马屁没拍对地方,太傅依然神色淡淡,只是抬了抬下颔要他报清楚国师手下的党羽。
仲蔺惊恐地看向手握一卷名单的逖兰,心已经凉了一大截。
此前逖兰未曾倒戈时一直是他手下数一数二的智囊,毕竟身为道修他不曾接触凡尘,对于朝廷政事党派颇为不熟,而作为贵族弟子的逖兰完美弥补了他这个缺陷,为他出谋划策、处理琐事,除却行事作风华丽铺张了些,并无任何问题,仲蔺本人也十分满意。可如今他一味倒向司马宣,也就意味着他在国师位上所做的一切都瞒不住了,连带着他的支持者,都要被尽数彻查。
“逖兰…!!”仲蔺忍不住怒吼,却一下子被司马宣扼住后颈、只能颤颤巍巍地张着口,任由唾液沿着下巴往下淌。眼前的道修虽然多年未有突破,却也好歹比凡人更为强大,他如今要赶尽杀绝、恐怕是兔子也要反咬一口了。
挣扎了半晌,仲蔺已没了气力,只能喘着粗气伸出手指,断断续续地对着逖兰质问:“你…你逖家何曾受过司马家恩惠……难不成你一早就——”
“这你就错怪诩言了,”司马宣亲昵地称呼着逖兰的字,这多少令锦衣青年受宠若惊,“他逖家可从未受过我的恩惠。”
“过去没有,可未来有,四舍五入太傅对我逖家自然是有恩的。”逖兰连忙接话道。
司马宣笑而不语。
仲灏更是不忍地扭过头去:仲蔺落得如今这般境地都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替他求情,更何况他这条命还是司马宣冒着性命危险救回来的,他不可能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仲蔺依然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心腹临阵倒戈的现实,而且司马宣的种种行为已经证明他似乎并不打算兑现他此前书信中的“荣华富贵”,他甚至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买了逖兰,拿到了所有同党的名单。
可希望再如何渺茫,他作为一个溺水者仍然会渴求去死死拽紧那最后一根稻草。咽了咽唾沫,他犹疑着,掀起眼皮瞧着高高在上的司马宣,低声道:“太傅向来以言出必行着称,那信中许诺的财富…我也不渴求过多,能安度晚年足矣……不知太傅,作何考虑?”
司马宣故作沉吟地捏了捏下巴,赤红的眼睛扫向一旁巴巴等待他下令的逖兰,笑着提过他怀中的名单,阅读了半晌还是不发一言。他越是沉默越是笑,仲蔺就越是绝望,他和这个笑面虎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为人,在外从来都是一副温和谦逊的模样,对人也谈得上真诚,可在某些阴暗的方面,他可是不比每个皇帝要暴戾残忍。
良久,久到逖兰也觉得心底发慌,司马宣才不疾不徐地将名单放回青年怀中,冲他抬了抬下颔,“诩言,我老啦,一时难看这么多名字,这名单你还是收着吧。”
逖兰唯唯诺诺地应下,正欲退出堂屋,却又听闻他懒洋洋地吩咐:“嗯哼…先等等,诩言还记得我前几日提到的事情吧?国师急着等一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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