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
光是克制住为她泪的冲动,就已经耗尽心神。
而接来,他还要亲自送她离开。
时序踩油门,借着引擎声的掩护,低声骂娘。骂完又自嘲地想,反正他也没娘了,骂骂也无所谓。
卡车经过修车铺时,有人候在路边,时序猛地减缓速度。
老李知祝今夏今天要走,车还是他昨晚开去校门外的,特意嘱咐时序开车送行。他掐守在这,双手举得的,大幅度挥舞。
见车停了,又拎起脚边的纸箱,从窗外递来。
“喏,祝老师,这是咱们乡里产的松茸,我亲自晒的,拿回去炖汤!”
祝今夏谢,他又大大咧咧笑:“嗨,谢啥啊,你千里迢迢跑来支教,一分钱工资没拿,还倒贴了那么多书和文啥的,该我们谢谢你才是!”
四十来岁的汉,久经原日晒,也跟山里人一样黑了。明明是外来人,却声声说着“我们”、“咱们乡里”,平常吐槽归吐槽,可只要时序一声召唤,他就扛着工箱奔向学校,这里敲敲打打,那里修修补补。
学校和他没有半钱关系,他却自称是“编外人员”。
看着后视镜里逐渐变小,却还一直冲车尾挥手的影,祝今夏有些回不过神来。
诚如于小珊所言,宜波乡很小,小到时序多踩两脚油门,他们就已驶乡界。可宜波乡也很大,大到足以容纳四海归来的旅人,不论是外来人士老李还是时序,不论是学成归来的方姨还是旺叔。
一线天狭窄幽,有贫瘠的土地,也有富足的灵魂。
——
车行一路,两人都很沉默。
今日天气不好,从早上起就沉沉的,像是延续了昨日的坏天气,甚至有变本加厉的兆。
就好像老天爷也舍不得她走。
开上国还没半个钟,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四起。
原植被稀少,多沙尘,尘土被风一卷,扬起,黄沙混合着石噼里啪啦敲打车窗玻璃。
沙尘之中,能见度骤降,天地间一片昏暗。
时序眉一皱,“要暴雨了。”
果不其然,沙尘肆了没几分钟,一场暴雨随其后。夏季雨充沛,雨把尘土压去了,却也很快在并不平坦的路面积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