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蕙没说话,疲惫闭眼。秦安不再跟她调笑,默默地看着她,确定她睡着后,起身下床。
初秋的夜晚,竟然安静地下起了雨。天还是那么黑,浓密得不见任何星体。打扫战场的秦安,望向窗外,只有树影的摇动。爱欲相依,竟会使人永堕于其中的温情。
他聆听着这沙哑温和的雨声,不禁开始回溯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
很小的时候,自己还不叫“秦安”。
他生活在大陆另一端某个国度的收容院,跟一帮一样不知来历的孩子们抢饭,只为了能活下去。
吃不到饭的时候,就去啃食杂草野花,摘到不知名的果子,嘴都毒麻了,饥饿的本能,让他继续往嘴里塞那些果子。
关爱、尊严、人格……彼时还幼小的他,不曾知晓,也从未拥有。
长了头发,也被年纪较大的“哥哥们”侮辱式地剪去剃光,污秽的词汇写满了脑袋和脸庞。他当时,以为他们在给他化妆。
稍大一点,他就偷偷逃跑了,在异国的国度流浪,靠施舍和捡垃圾为生。
有次听那些红棕头发的乞儿说,前面有个慈善露天晚宴,一个大肚子富商在撒糖和纸钞,可惜人太多挤不进去。
他无事可做,就去晚宴碰碰运气。人潮涌动,他靠平日的技巧灵活钻进了最前方。
谁知道被一个抱孩子的男人狠狠一踢,他一下子就被踢进红线之内,一个女人的鞋旁。
他蓄起眼泪,狼狈抬头,却看见那位短发女人蹲下身子,“你的眼睛很漂亮。是华裔吗?”
他用生疏的中文回答道,“我是流浪孤儿……”
在干净整洁的女人面前,他又低下头。
“跟我走吧,我还没有孩子。”
女人笑,朝他伸出手。
那一句话,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七岁那年,他有了母亲,也有了名字,“秦安”。
新生活很快让他从营养不良的虚弱状态脱离,让他明白什么是天壤之别,什么是优渥富贵。
母亲很忙,但有空就带他在自己身旁。无子的女人,无家的孤儿,彼此慰藉温暖着,秦安开始拥有,“爱”。
也是在那年,他遇见了母亲的一位朋友,遇见了宋津和宋蕙。
原来他需要靠堪称奇迹的运气,才能抽中的命运彩票,有人一出生便已拥有。钦羡之余,还有不甘,他要把握机会,改写自己如飘蓬的人生。
“秦哥哥,你妈妈说今晚要跟我妈妈一起住,你跟我和哥哥一起玩吧。”
秦安低头,一如既往顺从母亲的安排,“好。”
宋蕙的小手一把抓住了他,“哥!哥!我们去楼上吧!”
秦安也不敢反抗,任由她牵着自己朝宋津走去。宋津也不见怪,走楼梯时还喜欢一步跨两步,急得宋蕙一直在叫哥哥等我。
而他跟在宋蕙后面,看她小步倒腾着上楼,像只不断甩着触角的加速蜗牛,有点想笑。
“哥,今晚我们玩什么?”宋蕙看着宋津。
大房间里等候的喵喵发现来了个新人,一直绕着他走,宋津一把把它抱进怀里,宋蕙见是喵喵,立马大声对秦安说道,“秦哥哥,他是喵喵,你多大呀?”
秦安还是老实回答,“七岁。”
“喵喵十二岁了,他是二弟,你是三弟!喵喵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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