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在身后合上。
顾桑:“……”
殿内寂寂无声,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
顾九卿坐在罗汉床的阴暗处,窗外的阳光照不到他身上,也照不进那双沉郁的漆黑瞳孔,他身上分明穿着世上最纯洁的白衣,可他就像是被什么裹挟进无边的黑暗,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光亮暖意。
顾桑心口一滞。
看着眼前寂寥死沉的顾九卿,胸口霎时升起绵密的刺痛感。她下意识就想打退堂鼓,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栗子酥,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我做了栗子酥,可要尝一块?”
顾九卿抬眸望向她,没动。
顾桑将碟盘放在旁侧小几上,伸手捻了块栗子酥,对他展颜一笑:“尝尝嘛,可好吃了。”
她在哄他,软糯清甜的嗓音,亦如从前。
连脸上的笑容,灿烂的也似往昔。
顾九卿看着她,看着她莹白指尖的栗子酥,他依旧没有品尝,而是一把搂住她的纤腰,蒲扇似的睫毛轻颤,顾桑只觉一阵旋转,就被他抱坐在了怀里。
屁股下是男人的双膝,臊的顾桑耳根发热。
唇角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挣扎着就要远离他,下一刻,只觉肩膀蓦地一沉,顾九卿将脑袋沉沉埋在她颈窝。
“桑桑,我心软了。”
“我不该心软,不该心软啊,他那么狠,我怎能心软……”
一声声痛苦的呢喃,重重地敲在她心头。
铺天盖地的痛苦与悲伤,压的顾桑好似喘不过气,她怔愣地放弃了挣扎,安静地任由男人抱着她的身子。
算了,看在你那么难受的份上,就让你抱一抱。
礼尚往来,等会儿我要问的事,你也要如实相告。
顾桑在心里默默地想。
禁锢住少女纤腰的大手寸寸收紧,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像是要将她融入他的骨血一般。
顾桑闷哼一声:“你弄疼我了。”
男人仿若未闻,只想死死地搂住这抹诱人而温暖的少女软香,不舍松手。
顾桑黑着脸,又说了一遍:“松开,你真的弄疼我了。”
顾九卿总算有了反应,略微松了松手,让她不至于被勒疼,却并没放开她的身子。
顾九卿的情绪明显不对,他鲜少有如此脆弱外放的时刻,顾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音落瞬间,目光陡然一顿,顺势落在榻边翻开的皇室名册上。
她伸手拾起名册,翻开的那一页,用笔圈了三个名字,是魏文帝未成年的皇子。
待司马睿死后,顾九卿要以女身登帝位,亲自为怀仁先太子正名,为当年枉死在那一场屠杀中的臣子们翻案。魏文帝存留的血脉自然就成了登帝的阻碍,诚然魏文帝累积无数人命,可几个尚不足六岁的孩子何其无辜。
不放,好像对不起自己的良知;放过,对不起惨死在魏文帝手里的家人,也可能成为遗留的祸害。
所以,这就是他痛苦难受的根源吗?
顾桑转了转眼珠,试探性地建议道:“你当年改名换姓隐在顾家,至今无人窥破你的真实身份。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以一个新的身份新的面貌存活于世。当然,肯定是没有现在的富贵日子了。”
如果顾九卿愿意放过三个幼童,应该不可能给个富庶的身份过活,仅仅让其活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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