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长态度和气又亲善,看上去十分好说话,似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然蒙着面纱的姑娘却淡淡看了他一眼,敛了眼角的笑意:“村长莫不是欺我是一介女流,存心诓骗?据我所知,江州府的两家大丝社出货价最低也不过才到一两半银子。姚定县离漳城不过数十里,倒是漫天要价起来。”
李村长一听,便知自己是小看了这位年轻姑娘。
来者应该是位内行。
今年春蚕结丝量大,可往年早早来收丝的丝社却是连面都不露,村子里的不少人都急了,生怕再耽搁下去上好的蚕丝都砸在手里,早前也有人挨不住这冷遇,进城找关系低价将蚕丝出了手。
不过那些人毕竟是少数,李家村里,更多的是翘首以盼等着丝社来首的老实人,还有一些,则是如李村长这样,不甘心贱卖家里辛苦劳作产出来的蚕丝的人。
如今有买家上门,瞧上去还不是那些一味打压他们价格的大丝社的人,李村长自然是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急于将自己的和村里的蚕丝脱手了。
试探过后,他立刻放下了身段,一脸诚恳地同晏安宁致歉,解释道:“……世道艰险,村里人寻个营生不容易。姑娘又脸生,小老儿只怕又遇见了招摇撞骗的,一朝不慎害得乡民们颗粒无收,还请姑娘体谅……如今知道姑娘是内行,小老儿也就放心了……”又表示他愿意出面同乡民们说项,将村里的蚕丝价格统一降到一两三钱银子。
姑娘摇了摇头:“还是贵了些。”
一番交涉过后,李村长一脸肉痛地答应将价降到一两一钱。
心里则暗暗松了口气。
这个价格,可比那两家丝社给他们施压报的价格要高多了。
快刀斩乱麻,若是拖得时间久了,引得其他村落的人们过来,恐怕这价就要往下调许多了。
看来这贵人果真不是出身那两家,纵然知晓些行情,也是将姚定县的情况同漳城的一概而论了,倒能让他们占些便宜。
两方议定过后,李村长便代表村民们同晏安宁立下了契约,言明三日后在此渡口钱货两讫,如有一方违背,则需赔付对方相应的银两。
这对于李家村的乡民们而言是陌生的方式,好在养出了个读书人的李村长也识字,再三确认了契约没有问题后便爽快地让乡民们纷纷来摁了手印。
见状,晏安宁一行人也不再多逗留,叮嘱了一番李村长,便带着人继续往下一个村子去了。
而一行人的身后,悄然跟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尾巴。
……
待得晏安宁她们同第三个村落签订了契约之后,跟着她们的人终是忍不住回去向晏康禀报了。
“……瞧大姑娘这模样,倒像是要将整个姚定县的蚕丝都吃下来……少主,咱们要不也抢在她前头将余下的蚕丝买下吧?”
晏康眯了眯眼睛。
姚定县这边,他倒隐约打听到了些消息。
那两家大丝社近月来不停对周遭的县城村落施压,使得他们出货量惨淡,价格自然也就慢慢底气不足地下调了些。放在往年,这些乡民们往外卖的价格可未必比漳城里的价格低。
那些人无非是欺这些乡民消息闭塞,听不到朝廷开埠的相关传闻——甚至是有意朝他们拦截了消息,为的就是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只能主动降价避免血本无归。
若是他将这些人手里的蚕丝买下来,不光是让晏安宁的算盘落空,大概连那些丝社的人,都要气得跳脚吧!
不过,如今漳城开埠的事毕竟没有明朗——漳城不比京城时时在天子眼前,若是天子哪日忘了,说不得一切也就成空了。且若是贸然囤下如此多的蚕丝,恐怕他手里能挪用的银两就会变得十分有限。
一时间,晏康有些举棋不定。
“可探听到她说了什么要紧的话么?”
但晏安宁好不容易从他父亲面前赢得了这个表现的机会,他也不太相信这会是一场豪赌。
长随想了想:“只听闻她们主仆二人谈笑间提到了胡阁老,倒不知是什么意思……”
电光火石间,晏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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