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司珩青欲言又止,垂下眼睑。
看着喜欢的人,总是忍不住露出欢喜的神情。
但师尊不喜欢,这样的话又怎能说给她听呢?
郁秋拿起桌上的刀,少年抬起眸,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说过无数遍,你还是记不住。”
郁秋抽出刀,将那柄细长的刀横着搁在桌上,手里拿着刀鞘,朝他招了下。
少年司珩青缓缓站起身,来到郁秋面前,径直跪好,低下头,伸出略有些颤抖的双手。
那双手掌心已有些红痕了。
他昨夜刚挨过打,才隔了没多久,又要受罚。
郁秋一手捏着他指尖,一手捏着刀鞘尾端,将刀鞘竖过来,用细的那段打他。
“啪”地一声,司青忍不住闭上眼,身体却没有任何躲避动作。
“说过无数遍,不准你笑,不准露出妖态,”郁秋一边打他,一边骂,“再笑一次,我打你一次。”
很快,司青掌心又多了几道红痕,一道道红痕平行却没有交错。
郁秋看一个地方打红了,便换一个地方打,这样不至于让他皮开肉绽。
对于新收的徒弟,她出奇地严格,拔苗助长一样,希望他尽快强大起来。
可真正责罚起来,她又总是忍不住地想护着他。
少年一双手都打红了,眼眶也有些泛红,只强忍着不敢掉眼泪,头垂得更低了。
“记住了吗?”郁秋问他。
“嗯。”
“不准对人这样笑,”郁秋说,“等你慢慢强大了,想要的东西便抢过来,谁欺负你,你便欺负回去,笑和哭都是最没用的手段,听见了吗?”
少年紧紧咬着唇,用力点了下头。
想要的东西便抢过来……
对师尊,也是一样吗?
司珩青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眸光愈发阴沉。
抱着她的时候,身体里仿佛有一种说不清的力量在推动着他,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如春蚕结茧,候鸟南飞,情不自禁地想要更靠近她。
郁秋缩在他怀里,两只手分别抓着他衣襟和后领,没有任何准备,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过去的回忆。
阿青。
她想,原来他们过去是那样的啊。
为什么不让他笑?
他笑起来可好看了。
郁秋稍稍抬起脸,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沧澜宗主冰冷的侧脸,额头和鼻梁的弧线可真好看,薄薄的唇,两端带一点弧度,唇珠微微突出,冷红色的唇上纹路极浅,像是雪后无人涉足的林间,让人忍不住在上面留下一点或深或浅的痕迹。
他平时不苟言笑,双唇才会看上去这样完美。
“到了。”司珩青双唇微微动了下,说道。
郁秋收回目光,挣扎了一下,说:“放我下来。”
两人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在一间香闺里,司珩青找到了他留给顾风华的一截手指。
断指的旁边,放着一盆正在燃烧的火焰,一块玉简,还有一些零碎的物件,看得出都是顾风华平时携带的东西。
离开宛都时,司珩青曾经交代过,一旦有事,便用断指叫他过来,比玉简更迅速。
断指归位,顾风华却不在此处。
就连他平时从不离身的青莲火,也不知为何被随随便便地搁在这里。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青色的火焰照着两人的身影。
司珩青道:“师尊。”
“你知道叫我师尊,”郁秋推了下他前胸,“礼义廉耻全被你忘光了吗?”
司珩青淡淡地说:“学了这么多年,就为了学着当人,可当人也不快乐,索性不当了。”
郁秋一时不知该如何骂他。
司珩青低眸看她,轻轻地说:“是师尊教徒儿,想要的东西便抢回来,徒儿想来想去,师尊便是徒儿想要的。”
郁秋眼前有点发黑。
她觉得,沧澜宗主这会疯得有点厉害。
跟他将礼义廉耻没用,跟他讲大道无情也没用,一支桃花簪子就让他疯成这副样子,若是……有朝一日让他看到过去那些,她未曾寄出的信,他岂不是得急火攻心,彻底疯魔了?
少年的喜欢是热切的、纯粹的,便是挨过打,受过罚,甚至被“杀”了一次,那些埋在心底的情愫,如历久弥香的酒,才掀开酒盖,便已被那醇厚的酒香勾得魂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不要脸,我要脸,”郁秋淡定地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嗯。”
司珩青放下郁秋,看着她整顿了衣裳,来到窗口,打开两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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